如今,流行音乐、网络歌曲充斥着大街小巷,民乐的声音似乎已被淡忘。对许多“80后”“90后”来说,民乐这个概念甚至都有些陌生。在他们心目中,“中国风”的流行歌曲就是民乐。于是当某歌星演唱会一票难求时,一场民族音乐会的冷清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当各种音乐门类都在吸收中国元素,拥有最多中国元素的民乐却让大多数人对其的印象停留在《二泉映月》、《喜洋洋》、《步步高》这些传统作品时,民乐是否应该思考创新之路呢?
民乐呼唤新作品、好作品
随着人们审美习惯的变化,各种音乐形式都在不断发展创新。与此同时,很多民族乐团的常演曲目中80%还是《春江花月夜》、《二泉映月》、《步步高》……
中央民族乐团团长席强无奈地说:“所有学校作曲专业的学生学的都是西方作曲理论。很多作曲家不了解民乐特色,也不了解民族乐队的特色,他们只是拿在学校学的西方作曲理论套用到民族管弦乐的写作上。”在他看来,全国各省区市都有民族乐团,每个乐团都需要创新的作品,但是这类作品太少了,所以民乐团只能演《步步高》、《喜洋洋》。
对此,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主任李光华说:“作品太少是民乐发展的阻碍。最根本的原因是把民乐的创作作为一个任务来完成,很多作曲家在一个时间段有可能只是为了一场演出而写些作品。”他说,很多优秀作品是作曲家在学生时代创作出来的,比如《梁祝》。但现在很多乐团的经理人总把眼光局限在有名气的作曲家身上,而名作曲家往往同时接很多邀请,可能会把创作当活儿做了,好作品就很难出现。
李滨扬是近年来各民族乐团委约最多的作曲家之一,他为中央民族乐团写《天下黄河》时,已经考虑到受众面的问题。“当时中央民族乐团的要求是让我写一段能达到《黄河大合唱》那样效果的旋律,既有惊心动魄的气势,又能表现出一个民族的气质,我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尽力去做了。”他认为,从2005年起,很多作曲家开始回归到民乐的市场性这一层面,“在此之前,许多作曲家更注重技术探索,也不在乎旋律是不是很优美,一般老百姓听不听得懂。”李滨扬说。
“前几年,人们都说民乐陷入低谷,中央民族乐团的演出市场也非常不好,但我不认同民乐不被市场看好的观点。我认为,中国的民乐市场很大。因为民乐本来就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各种民族乐器像二胡、笛子、唢呐等都是老百姓最熟悉的乐器。”席强说,“为什么前些年民乐没有市场?我认为是给观众听的曲目在结构上有问题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审美观,在保留经典曲目的基础上还需要创作更有当代文化代表性的艺术作品。”
创新必须是艺术上的创新
在中国东方演艺集团东方民乐团团长周维眼中,音乐发展的根本在于创新。“贝多芬和刘天华分别是交响乐和民乐的代表人物。贝多芬首次采用平行五度、十三和弦作曲,刘天华第一个借鉴西洋乐队的和弦,用进行曲给二胡写《光明行》。我们讲继承传统首先要知道传统的内涵。”在他看来,当代人对音乐欣赏的需求已经不能被传统曲目满足,现在即使弹《春江花月夜》也不能按老版本去弹,要加进一些时尚的元素。“创新必须有实际上的艺术创新。有些创新只是形式创新,其旋律不吸引人,或者乐曲的内涵不行。”周维说,“现在有民乐交响化的趋势,有些民族乐团一味搞人海战,动辄是二三十分钟的大型交响乐,结果是作曲家创作累、演奏人员演得累、观众听着也累。”
2003年走红的“女子十二乐坊”以站立演奏和在民乐中融入大量现代音乐元素而让大家对民乐有了全新的感受,走出了所谓的民乐新流行路线,以其为代表的新民乐也在那段时间内重新引起了人们对民族音乐的关注。好景不长,2005年,“女子十二乐坊”开始走下坡路,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说起新民乐这种形式,席强并不认同:“我认为只能叫多种组合的民族器乐演奏,这种民乐表演形式是用流行音乐的创作技法在创作,而不是像传统民乐如《十面埋伏》那样,用有中国传统特色的表演结构、曲体手法和音乐语汇。”
“新民乐只是民乐的几个‘菜系’之一,是市场行为。步‘女子十二乐坊’后尘的那些乐队组合相继解散,也说明他们不能代表民乐发展的方向。”李光华说,“我们现在面临着怎样在民乐创新的同时突出民族性的问题。从表面看,民乐发展挺繁荣,民乐团很多、演出也不少,但从长远看,有些选择让我们走远了。比如有些作品完全用现代手法创作,但民乐队演奏一遍后就没人听了。为什么谭盾的《火祭》,作曲手法也很现代,却透着浓浓的民族味?刘文金的作曲手法也不落后,却能凸显民族风格?这值得我们思考。”
与新民乐流行化、通俗化相对的另一面,还有某些作曲家刻意追求晦涩难懂。“民乐的特点是旋律优美,而不是玩技巧、玩深沉。”席强说。
周维对此的看法是:“为什么过去一些老作曲家的作品到现在还在被传诵?因为他们那一代人有非常丰富的生活阅历。只有作曲家自己具备了深刻的东西,作品里才能有这种深刻。有些电影非常受老百姓欢迎,就是因为演员深入体验了生活,比如演犯人就要和犯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民乐意识开始觉醒
将来是否会有更多的人重新喜欢上民乐?“关键看我们怎么做。老百姓不管什么形式,只要贴近他们就会接受。民乐的优美旋律不能丢,把当代人富于动感和表演性的特色赋予其中肯定也是多姿多彩的。这还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我们应该有信心。据不完全统计,现在二胡的学习者已经有200多万人。”周维说。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国力的强盛,中国民乐开始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国外的很多作曲家也在把中国元素加入到自己的作品中。” 李滨扬介绍,“一个月以前,一个美国的大学教授听了我学生作的一个曲子,非常激动,说他也在写中国的民乐,但是一直找不到感觉,一定要把曲谱带走。”
“现在学校的创作氛围比较好。”李光华说,“学生们演奏能力也在提高,作曲家发挥的空间更大了。”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除了设置配器、作品分析、和声、曲调的课程,还开设了民歌、戏曲音乐、说唱、民间音乐的课程。“我们每年都会出去采风,老师也鼓励学生创作民乐,某个学生的想法有意思,大家都去思考,就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中央民族乐团也开始深化内部机制改革,以做剧目的形式做委约创作。“一般委约的新作品能够成活30%就相当高了,我们现在能达到80%,节省了资金、盘活了市场、带动了民乐演出市场。我们还把《菊花台》等适合民乐改编的流行歌曲纳入到民族音乐会中来,改编成二胡、大提琴与乐队。到学校演出时一报演出曲目,叫喊声爆棚。可想而知学生喜欢的是什么了。我们要把学生吸引过来,要有一个交流的平台,把喜闻乐见的流行歌曲嫁接到民族音乐上,让他们从熟悉的旋律中体会出民乐的高雅。”席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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