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15
由书法想到的
纵览当下,书法界一片欢腾,但是我们如果能够理解古典书学的精神,便不会对当下的热闹欢心鼓舞。偶尔和朋友聊天,说道书法是不是必然要消亡。有人说,计算机的普及,书法退出日常书写领域,就是消亡的开始。这种观点有一定道理,但是没理由书法在纯艺术的领域得不到发扬广大啊。这些观点的人,都还抱有书法是写字的基本观念。我在这里不想争论书法是不是艺术,这个问题太无聊。我只是从对书法史和书论的阅读中,梳理出一条精神脉络。这条脉络是书法得以延续的核心。我们将可以看到书法从汉末的日常书写中脱离出来,获得了意义的充实,在“师古”(应该叫“师法”更为合适。区别于后人所理解的“师古”。)的浪潮下,开始了古典书学技术层面的总结。而又在“师心”的理论开发中,获得了主体境界的提升。创作主体的主体境界的拓展,是古典书学创作论的重要发见。将书法家从抄写的技术人员——书吏,提升为艺术家,其中必然有对主体心性问题的发掘。也就是说要从一个经验性的人格提升为超越的人格。艺术方从技术,进于道。
唐代是个尚法的时代,原因就是正是处于古典书学的笔法、字法的总结期。
其实“师古”和“师心”在唐以前的书论中都已经出现。说唐代“尚法”,乃是承续魏晋对书法的观念而来的。我们在唐人的书论中,看到很多对“师法”的强调。元代的郑(木勺)还特意开列了一张魏晋唐书法师承表。但是唐代也是个个性张扬的时代。因为还有一个传统,就是“师心”,从汉末的蔡邕,到王僧虔,到唐代的虞世南,到韩愈,对“心”的开发已经相当深入。(说一句,虞世南的《笔髓论》之《契妙》一文,真是绝妙文字,不下于《书谱》。)“师心”的理论还有一个旁支,就是“缘情”,就是卫夫人批评的“缘情弃道,殊不师古”的“缘情”。放纵情性,自然旷达,是魏晋名士人格,在唐代就是“颠张狂素”。可以说是书法的浪漫主义人格。而“师心”的主流,其实是受到道家很大影响的“玄冥”一派,讲究主体的超越心境,从对主体心境的提升和澄澈契合宇宙生命,达到很高的艺术境界。这个是唐以后书法的主流。
而宋代开始的尚意,就是“师心”的全面铺开。东坡一句“我书意造本无法”,真是绝断千古。我们可以看到,古典书学的发展,其实是个由外在的技术,回归内在心性的过程。就是说要从内开发出艺术家的主体境界而统筹外在的技术。所谓“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而我们现在的争论,一直在技术层面,讲究与古人接近了多少,多少像古人。这些都是书法精神没落的表现。精神没落了,书法便死亡了。形躯还在,那不过是个技术层面的东西。现在学院教学已经挖掘的很多了。但是,这样培养起来的人都是经验性的人格。而我说的书法精神已经死亡,不光是书法,所有的中国传统艺术的精神已经死亡。这个精神就是以人的内在超越来提升技术的境界。这也是从“师古”到“师心”的精神脉络。